新京报讯(记者 王萍)微博上一则探访狗不理包子北京王府井总店的视频近日引起关注。视频博主谷岳吐槽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的酱肉包“感觉里面全是肥肉”“特别腻”,并称“100块钱两屉有点贵。”
有消息称,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发声明称视频发布者侵犯了餐厅名誉权,餐厅将追究有关人员和网络媒体的法律责任。但随后又删除“王府井狗不理店”微博账号,声明也被删除。
9月11日,新京报记者联系到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,店员称“经理不在,不清楚此事。”新京报记者从一位知情人士处了解到,相关事件的解释“由狗不理天津总部负责,现在王府井店暂时不接受采访。”随后记者拨打狗不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电话,始终无人接听。
视频拍摄者谷岳在给新京报记者的回复中说,目前狗不理方面并没有和自己有任何接触。对狗不理声明中所称“报警”,谷岳说自己也没有接到警方的任何通知。
公开资料显示,狗不理包子始创于1858年,是有160多年历史的中华老字号品牌,曾名扬海内外,也是天津的一张美食名片。2005年,天津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以1.06亿元收购天津狗不理包子饮食(集团)公司国有产权和其对子公司所持股权,改制后,狗不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最终受益人为张彦森,持股票比例60.99%。
不过,近几年狗不理的餐饮业务发展并不顺利,此前深受加盟困扰,品牌受到某些特定的程度的损伤,且处于持续收缩状态。据媒体2018年报道,狗不理集团近10年餐饮门店持续收缩,且门店生意冷清,截至2018年10月,其在北京的酒店、餐馆就减少了11家。
值得注意的是,门店收缩与其“高端化”定位也有关系,新京报记者发现,在大众点评上,一笼狗不理包子的价格为44元至128元不等,折合单价为1个5.5元至16元不等,比同样为老字号的庆丰包子最多能贵出10倍左右。相应地,在网络上关于狗不理包子的评价多为负面,其中“高价”备受诟病,甚至有人称其为“天价包子”。
2017年,狗不理集团董事长张彦森在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表示,“要打破一个思想,老字号就是便宜,老字号为了做久,要有一定的利润空间,在保持质量的情况下,就要有一个合理的价钱。”但真实的情况是,高价策略将其与消费者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,在大众点评上,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评分目前仅为2.83分,前门店为3.16分,地安门店为3.02分。
相关报道:被博主吐槽难吃,狗不理报警:恶意中伤,邪不压正!多少差评才能唤醒傲慢的老子号?
9月10日,微博上一则探访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的视频在网上引起轩然。
9月8日,微博博主@谷岳 发布了一则狗不理包子(王府井总店)的探店视频,视频中该博主在餐厅就餐之后给出差评:“要说也没那么难吃,这种质量20块钱差不多,100块钱两屉有点贵。”
视频中,@谷岳 称该店在大众点评网上的评分是2.85分,在王府井地区的餐厅中评分最低。博主走进餐厅,花60元买了一笼8个的酱肉包,又花38元买了一笼8个的猪肉包。最后,@谷岳总结说,酱肉包特别腻、没有用真材实料;而猪肉包则是皮厚馅少,面皮粘牙。
还有一个细节是,在店铺内等待期间,餐厅厨房内传来猛烈的咳嗽声,持续好几秒。
上述视频发布后不久,新浪微博账号“王府井狗不理店”就发布了一则声明,称@谷岳和@北京人不知道的北京事儿 发布、传播虚假视频内容,一切恶语中伤的言论均不实,侵犯了餐厅名誉权,餐厅已报警并将依照法律来追究有关人员和网络媒体的法律责任。
但在11日凌晨0时04分再次搜索时发现,该声明已删除,也无法再搜索到“王府井狗不理店”的用户信息。
9月11日,王府井店狗不理餐厅经理回应蓝鲸记者称:“你不觉得视频是多少东西堆在一起拼出来的吗,事实就是事实,邪不压正。”
另据北京日报,狗不理包子王府井总店负责人称,店内都是明码标价,没有卖过160元一笼的包子。而在视频中,“酱肉包竟然160元一笼”出现在开头的网友评价里。“说馅儿小,可以当时叫我退呀,消费者不会白花钱干这种傻事。”对于后厨的咳嗽声,该负责人质疑:“谁咳嗽声有那么大呀,跟八级地震似的。”
据新京报,视频拍摄者谷岳在表示,目前狗不理方面并没有和自己有任何接触。对于狗不理声明中所称“报警”,谷岳说自己也没有接到警方的任何通知。
相关新闻下,网友都表示,“难吃为啥不让人说?”类似的评论点赞者众。(实际上,小编粗略翻了下网友评论,几乎一个为狗不理说话的都没有)
@小小小小小酒瓶儿 :没有恶语中伤啊,人家很中肯,主播都没发现服务手指头在粥里了
@焰火即逝 :这个人已经很客观,很委婉了呀,说不好吃有什么样的问题吗?商家还报警,活久见。。
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王维维律师表示,目前从视频的内容看,该短片是消费的人通过视频记录到餐厅体验的过程,主要是关于口味、食材、服务等方面的个人主观评价,没有虚构不实内容,不应被认定构成侵权。餐厅是公共场所,且消费者购买了餐饮服务,也有权利对这样的一个过程进行个人客观评价。
对于视频展示的网友留言是不是真的存在与实际不符的情况,王维维认为,视频本身只是客观展示了已经存在的一些差评,而不是仅挑出了一条差评。后面的视频拍摄了店内的价格标签等,不仅不会放大这条差评的内容,反而起到了澄清作用。就算这条留言内容虚假,视频本身也不构成侵权。
“餐厅的声明过于强硬,在这个事件中没有就服务不周之处诚恳致歉,是一个危机公关的典型失败案例。”王维维带着遗憾说。
今年5月11日,老字号天津狗不理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正式从新三板市场摘牌退市。实际上,早在5月8日狗不理就对外发布了重要的公告,狗不理公司主动申请从新三板市场摘牌退市。
至于狗不理主动申请退市的原因,公告中并没有提及。只是,狗不理的上市历程并不顺利,2014年的时候狗不理就曾尝试登陆A股中小板上市,结果失败了,后又于2015年11月在新三板挂牌上市。
但客观来说,狗不理业绩并不差。截止到2019年底,已经上市五年的狗不理营收和利润仍就保持双位数的增长,2019年的利润增速还保持在17.22%,相比新三板上市的其他公司,狗不理的业绩已经可以说一骑绝尘。
最被诟病的是其价格。早在2012年的时候,青年导演张洲就在微博中吐槽:“在天津吃狗不理包子,8个小包子要100元,一碟花生米58元,味道与街边相仿,而且环境也相当一般。”
有网友晒出的狗不理包子某门店的价格列表显示,最传统的猪肉包要12元一只,多数包子的价格都维持在16元一只左右,而最贵的极品三鲜包竟然要35元一只。
而文章开头提到的视频中,@谷岳 称狗不理在大众点评中差评很多所言非虚。这几年狗不理在北京关了11家店,从仅剩的王府井、前门两家门店来看,一家积攒了900多条差评,另一家集齐了5000多条吐槽。
作家梁实秋是这么回忆狗不理包子的:“当时天津包子里面的汤汁极多,一口下去能喷到对面人脸上。要是不小心流到袖子里,能一路烫到后背。”
那年“春晚”冯巩和郭冬临两人以相声的形式把狗不理花式夸赞了一番,让全国观众记住了天津狗不理的三大特点:薄皮、大馅儿、十八个褶。
2011年11月,在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,“狗不理包子传统手工制作技艺”项目被列入其中,狗不理也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中国的包子之王。
四年后,“狗不理包子”成功上市,在全国各地开出了70余家特许连锁店,遍及全国18个省份的40余个城市,以“Go Believe”的英文名开到了海外,年出售的收益近亿元。
但走进新时代的狗不理,贵成为了它第一个被骂的新标签。包子本身并不算一个技术上的含金量特别高的产品,食材更多是家常材料,食客普遍反映味道也并未与普通包子相差太多。可以说,天价包子,全靠老字号硬撑。
然而,对于狗不理的高价格,董事长张彦森却有自己的一套说法:“一定打破一个思想,就是老字号就是便宜,老字号为了做久,一定要有一定的利润空间,在保持质量的情况下,就要有一个合理的价钱。”
狗不理2019年年报显示,其主要经营业务的前三位分别为速冻包子、酱卤肉制品和速冻面点礼包,共占主营业务收入的80%以上。
这三个品类已成为狗不理的真正“主业”,而实体的餐饮业务,甚至都没再次出现在狗不理的登记中。
跟堂吃的高价相比,狗不理速冻包子价格平易近人得多。电子商务平台上,销量明星手工猪肉包12个价格才29.9,平均2.5元一个,跟市面上一般包子价格相当。
出身街头的狗不理,不仅不想做餐厅,甚至连包子都不想卖了。近年来狗不理频繁跨界,卖咖啡、卖面膜、卖眼罩……路子还挺野。
2015年,狗不理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以600万澳币(约现在2992万人民币)拿下高乐雅咖啡在中国的特许经营权。而当时的狗不理一年利润还不到1000万。斥巨资拿下高乐雅的特许经营权后,张彦森豪言:“5年内开连锁门店200家”,结果到2019底全国仅有60家高乐雅门店。
2017年,狗不理又以“立足大健康规划”为由,先后收购了澳大利亚保健品老字号Henry Blooms、益生菌前沿科技公司BJP实验室、Probiotics Australia等,形成从生产到销售的完整产业链。可结果是,收购后续甚至没有在狗不理年报中出现。
更有意思的是,在2019年的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,“狗不理”在国家会展中心医疗器械和医药保健展厅,设立了一个叫“来‘GBI’订制健康”的展区,展示了最重要的包含营养补充剂、面膜、眼罩等护肤品。所谓‘GBI’是“Go Believe International”的缩写,即狗不理国际。百年卖包子的老字号,宣布改卖面膜了。
“老字号”的“老”,附着了多重价值,于当地是一张不可多得的文化名片和金字招牌。它们为我们保留并延续着一份历史的记忆,而既然承载这样的重任,当然不可能在时代的变迁中,放弃自己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印记,随波逐流地以利益最大化为追求。也因此,卖面膜之类的“跨界”和“转型”,显然有急功近利之嫌,甚至有可能毁了“老字号”。
固然,一个让不少老字号传承人两难的选择是,如果不按古法,祖宗创立的牌子要砸,而如果按照原有的手艺,又不符合市场运作。但如果扔掉了主业,改变了传统特色,其实所谓的“老字号”也将名存实亡。
看到这波不被公众认同的“差评”公关,必须得说,狗不理再次凭实力消耗用户信任。
主打高端吧,使用者真实的体验跟不上。服务员一副“赶紧交钱、吃完拉倒”的样子,甚至如今“说我不好就告你”的态度,跟其他新式餐饮如海底捞热情似火的服务相比,简直是天上地下。
主打年轻人吧,口味跟不上。价格越来越贵,但口感上却不能够确保,消费者的钱也不是这么好骗的。在产品、体验均不佳的情况下,曾经的“包子之王”,自然只能沦落为“速冻食品”。
根据中国品牌研究院的调查数据,我国的老字号企业从建国初期的16000余家到现在的1600余家,存活的不足10%。
更令人担忧的是,在这些为数不多的老字号幸存企业中,其中20%仅能维持生计,剩下的70%举步维艰,能够盈利的仅有10%左右。
像“天津人不推荐狗不理 ”这样的句式还有很多相同的句式,比如:北京人不推荐全聚德、武汉人不推荐户部巷、上海人不推荐老半斋、扬州人不推荐富春茶社……
世界上没有长青的品牌,更没有屹立不倒的巨头,满分的服务加上满分的味道,才配得上满分的价格。
被一次次骗进老字号的食客们不知道,到底要几星差评,才能点醒他们的傲慢与贪婪。